遇見小良的夏天 -- 17

隔天一早，陳董、特助阿宏和保鏢三人在門口準備上車去破土典禮的會場，林大師剛好也從飯店門口走了出來，林大師問著陳董說:「陳董，你先過去，我等一下就會到」

陳董上車前向林大師揮了揮手後說:「不用啦!你不用過去啦!你還是去拍我多拍一些照片，讓我做宣傳比較重要」林大師遠遠地點了點頭

陳董一行人搭了一輛黑色的賓士車來到了位於龍蝦洞的會場，在龍蝦洞的圍籬前塔了一個臨時的舞台，舞台的後方有條很長紅布條寫著「信揚集團風采國際潛水度假村破土大典」的字樣，舞台前一張桌子上放著豐富的三牲四果等等供品，上面的香爐上插滿了香，煙霧裊裊地順著海風飄散，在香案前有著一個堆成梯形的黑色土方，土方上立著一根紅柱子，上面寫著「信揚集團破土大典」，土方旁放著三支圓鍬，每支圓鍬上都綁有一條紅緞帶。鄉長和鄉代主席率顉著政府官員和其他的民議代表坐在舞台下方的遮陰處，每個人身上都穿了繡有自己頭銜和名字的背心，好像深怕大家不認識他們一樣，官員前方有不少工作人員不停地忙進忙出的，也站了4名員警負責維安，透過身上的對講機注意著整個會場的狀況。一大群媒體記者則在舞台下的另一側架起了攝影機，其中不少記者拿著白色的長鏡頭在一旁等著，也有幾個女記者拿著麥克風瞇著眼來對抗一早就有點猛烈的陽光。而在會場接近馬路旁，有超過100名警力用盾牌在現場拉起了一條封鎖線，隔絕著馬路旁的抗議群眾，劉所長在人龍後來回地巡視著，身旁有兩個隨從員警始終拿著攝影機準備搜證。而抗議團體的其中一群，阿俊、美美和小胖已經到了現場，他們拿出前一天奈奈製作的海報和標語，上面貼了他們找到閱於這個開發案的不法或具有爭議的證據，高高地舉起，希望有任何一家媒體可以拍到而加以報導，現場人潮眾多，後方的人一直擠了上來，使得他們一行人緊緊地貼著負責維安員警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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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在小波家的奈奈從樓上走了下來，腳傷顯然地已經痊癒了，下樓梯時沒有任何的異狀，看來小波的照顧發揮了效果。她到了門口準備要穿她的布鞋時，發現了小波正坐在門口旁的長凳上，她嚇了一跳，打了一下小波說:「喔!一大早你幹嘛這樣嚇人啦!」

小波有點委屈地說:「我哪有嚇人，我就一直坐在這裡啊!」

「咦?你今天不用去幫阿桂啊?」奈奈坐在板凳上邊穿鞋邊問著

「我今天跟阿桂請假」

「請假?為什麼要請假啊?你不舒服?」奈奈穿好了鞋坐直了腰

「沒有啦!我要陪你去那個會場，我怕你又受傷」

奈奈露出了有點賊賊的笑容，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小波的肩膀說:「欸!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啊?」

「我哪有關心你，我是怕你又受傷了，最後還不是要我幫你擦藥，麻煩的還是我」

奈奈用手指擢了一下小波的胸膛:「你喔!你就是嘴硬。說一下關心我是會少一塊肉喔? 好啦!既然你有時間，那就給你機會載我過去吧!」

奈奈拿起一旁的背包，坐上了小波發動的摩托車，奈奈又坐得離小波更近了，有時下巴幾乎都貼在小波的肩上和小波閒聊著，然而，他們都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隨著在摩托車上的距離越來越短，他們心裡的距離也越來越近，近到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會場中，鄉長正在台上致詞。其他的賓客坐在台下的貴賓席上，縣府的保育科葉科長也在其中，台下的媒體相機閃光燈此起彼落，現場的員警還維持著秩序，請爭先恐後的媒體人員保持一個距離，不要太靠近舞台。同時，小波載著奈奈也來到了會場，小波在外圍停好車之後和奈奈一起走向抗議的群眾，奈奈踮著腳，伸長了脖子想確認她夥伴們的位置，這時候在人群中的美美看到了奈奈，把手伸得老高向奈奈揮手，奈奈看到了美美，就和小波一起走了過去，現場秩序還算良好，整個抗議的群眾感覺來自於幾個不同的公民團體，有的針對環境保育，有的針對公平正義，有的針對官商勾結，大家的訴求中都略有差異，但是彼此都一致地喊著口號，舉著標語，試圖讓他們的聲音渲染整個會場，把他們的訴求和擔憂告訴社會大眾. 奈奈和小波花了點時間擠過人群，美美開心地拉著小波的手說:「欸!你也來了啊!」

小波看著一直對著他笑的美美感覺很不自在，眼神開始飄忽地說:「呃…對啊!」

阿俊把奈奈拉到了身邊，鼎沸的人聲中在奈奈耳邊講了些話，奈奈聽完之後點了點頭，然後阿俊就把一支標語板拿給了奈奈，奈奈再把板子傳給她身旁的小波，小波看了一下板子，又看了一下奈奈，奈奈指了指他前面的人，向小波表示就照著他們那樣做，於是小波就看著前面的人的動作，然後有點不知所措和呆板地模倣著，奈奈看到後，淺淺地笑了一下，接著就轉頭和美美交頭接耳地在談事情。

會場舞台上鄉長講完後交棒給鄉代主席，鄉代主席講完後交給了陳董，他們講述的內容不外乎是他們帶來了多大的建設、整個小琉球的觀光經濟前景看好，就業機會大增，小琉球人的生活將獲得史無前例的改善…等等這一類的說明。最後由縣府的保育科葉科長上台，她特別再針對海洋保育區的部份做一些說明，並且大大感謝陳董出錢出力促成了保育區的成立，也保障了當地漁民的生活。在葉科長講完之後，會場的工作人員引導著所有的貴賓來到香案前，發給所有的貴賓一人一柱香，鄉長站在最中間，鄉代主席站在鄉長右後方，陳董則站在鄉長的左後方，在司儀的帶領下，一起講了一些吉祥話，祈求工程順利，接著工作人員在一旁放了一長串的鞭炮，在鞭炮結束之後，鄉長、鄉代主席和陳董被領到土方前，工作人員分給他們一人一把圓鍬，在司儀的號令下，一起把圓鍬前端插入土方中，三個人動作一致地停了下來，讓所有的媒體記者都能捕捉到他們想要的畫面。在這的同時，會場邊緣的馬路上突然出現了一群約30個穿著黑色T-shirt的人，分別騎著約20台摩托車，從遠方騎了過來，他們的T-shirt的左胸上有一個紅色的龍頭圖案，背面用黃色的楷書寫著「龍門企業」四個字，每個人的頭髮都多多少少染著一些金黃，有的脖子上有著金鍊條，手指上有金戒指，不少人在手臂、胸膛上和小腿有著大片的刺青，嘴上不是抽著煙就是嚼著檳榔。這群人的摩托車來到了抗議群眾的旁邊，在附近不遠的阿俊、美美和奈奈都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小波也回頭看了一下，總覺得整個氛圍開始有點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所以小波就把重心放在觀察這些黑衣人上，做好應變的心理準備。這些摩托車中的最前面一台，前輪頂在小胖的腳邊，罵了三字經後說要借過，小胖看了看他們之後，往前擠了一下，讓出後面更多的空間，看起來就算是兩台摩托車並行應該都沒問題，但是那個年輕人還是把前輪頂在小胖的腳邊大喊借過，小胖有點不耐煩地說:「靠!後面空間這麼大，你是不會騎那裡喔!」

年輕人瞪大了眼睛，把嘴上的煙頭往地上一丟，張大了滿口檳榔漬的嘴:「幹恁娘咧!死大箍仔，你現在是甲恁爸譙就對了啦!」(操你媽的，死胖子，你現在是在罵我就是了?)

小胖看到對方這麼兇，就有點小聲地說:「沒有啦!我是跟你說你後面有路可以走…」

就在小胖還沒說完的時候，旁邊一個頭髮有金色挑染，拿著抗議標語，但是他們完全不認識的人好像很生氣地看不下去，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一句:「幹!甲你譙是按怎?剛好而已啦!」(幹!罵你又怎麼樣，剛好而已啦)

「幹, 你講三小!」年輕人就把摩托車整個推倒在地上，整個人撲到金色挑染男身上，倒在地上扭打了起來，但總覺得兩人似乎沒有盡全力。

其他的黑衣人見狀，就發動摩托車都衝進抗議的人群裡，一擁而上，紛紛拿起預藏的機車大鎖和棍棒與抗議的群眾起衝突，現場陷入了一陣混亂，尖叫聲和哀嚎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許多人在這場衝突中掛彩，血流如注，現場第一線的基層員警看到這樣衝突的場面有點按捺不住，可是現場指揮官劉所長按兵不動，只是指示著他身旁的員警錄影蒐證，並沒有下達進一步的行動，所以大家都沒辦法逮捕這些滋事份子。而小波在一開始就覺得苗頭不太對，所以衝突一爆發的當下，小波迅速地過去抱著奈奈，儘量用他手上的板子當成盾牌擋著那些不長眼的拳腳，但還是被揍到好幾拳，不過他盡力地讓懷中的奈奈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攻擊，把一臉驚恐的奈奈帶離了現場，小波把奈奈抱到了幾十公尺遠的一棵樹下之後，稍做喘息，奈奈還沒從剛剛的衝突中回神過來，滿臉驚恐地躲在小波的懷中顫抖著，後來想到阿俊、美美和小胖他們還在人群中，還一度作勢要回到衝突區救他的夥伴們，但是一把被小波緊緊地抱住，奈奈淚水不停地從眼眶中泛出，睜大了眼說:「可是…可是美美他們還在那裡啊!我一定要去找他們」

「不行啦!那太危險了，我不會讓你過去的」小波又把奈奈抱得更緊一點

「但是…但是…」奈奈深鎖著眉頭看著遠方衝突的場面

「沒有但是，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過去」小波堅決地說著

奈奈聽到小波這樣子說了之後，整個人投入小波的懷中痛哭，她對於她的夥伴正承受著這樣暴力的對待，她卻什麼事情也沒辦法做的這種無力感而感到憤怒，同時也心疼著同伴們的遭遇，她把這樣的憤怒化為淚水，幾乎抓破了小波的上衣，狠狠地在小波的胸前發洩出來，而小波就這樣抱著奈奈讓她盡情地在他懷裡痛哭。在衝突的現場，許多抗議的人士受傷倒地，原本拍攝著破土典禮的媒體也紛紛轉戰到衝突區拍攝，劉所長看到媒體跑了過來，抗議的人群在受傷後開始潰散，這時才開始下令逮捕所有的滋事份子，無論是黑衣人還是抗議人士。看到了警方開始行動之後，所有的黑衣人馬上停止所有的動作，丟下手上的武器高舉雙手，不做任何的反抗，完全配合著警方的動作，就像早已建立好的默契一樣，警方把每個人的雙手都用束線帶反綁在背後，受傷的先送衛生所治療，沒受傷的帶回派出所調查。這時在土方那一端的貴賓們互相寒喧握手，慶祝典禮完美結束，好像不遠的地方那一場流血衝突不曾發生過一樣，陳董在上車離開前，還看著起衝突的那個方向，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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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破土典禮正在舉行的時候，林大師和阿達來到了阿桂的潛水店這裡，這一天阿桂剛好沒有客人，他在裝備間裡整理著裝備，雅婷則在潛店旁的一個曬衣場晾著衣服，林大師輕輕敲了一下潛水店門口的鐵皮，發出咚咚的聲響，阿桂應了一聲後從裝備間裡走了出來，阿桂到站在門口的林大師和阿達，客氣地應對著:「哇!林大師，你怎麼突然跑了過來?」

「阿桂兄，是這樣子的，我想請教你一下，在小琉球這裡有沒有除了海龜以外，體型比較大的生物」林大師客氣地詢問著

因為之前阿桂看過林大師對海裡生物的態度，所以有點謹慎地問著:「請問你要做什麼?」

「喔!是因為這樣啦!工作上的要求，我需要拍一些比較特別的大型生物的照片，這一陣子來，我一直很苦惱沒有這一類的主題可以拍，所以來問你一下，不知道哪裡有，如果你願意跟我說的話，我會付給你優沃的報酬」

聽到林大師這樣說的阿桂，看在錢的份上，他對著林大師說:「喔!是這樣子喔!是有一個地方啦!但是我不保證可以找得到」

「喔!沒問題的，不管有沒有找到，我都會付你同樣的報酬」林大師掛保證地說著

阿桂低頭思忖了一下，想說至少小良這麼大隻，應該沒辦法讓他們這樣抓來抓去的:「喔!這樣啊!好吧!那我帶你過去看看」

林大師想不到還真的有，所以好奇地問了一下:「好的，謝謝你，那我可以問一下是什麼嗎?」

「是一隻儒艮啦!我們取名叫小良」

林大師有點不可置信地拉高了音調:「儒艮?這裡有儒艮?那趕快帶我去看」

本來不包任何希望，只是隨意問問的林大師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本以為只要是任何的大物就不錯了，沒想到還是夢幻逸品的儒艮，此時的他心裡正盤算著他如果在台灣拍到了儒艮，媒體一定會爭相報導，那他的名氣又會更加地響亮，到時候更多的商業代言就會找上他，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心中不禁地雀躍了起來。

阿桂稍微準備了一下氣瓶和裝備，和後面晾著衣服的雅婷交代了一下他要帶客人去潛水，然後就開著他的發財車載著裝備、林大師與阿達往中澳沙灘那裡過去，到了之後，三個人各自背上自己的重裝，阿達拿著相機，越過有點距離的沙灘，三人一起走進海裡下潛，下潛後，阿桂精準地對著上次小波對的角度，眼睛一直看著指北針往前踢，深怕一個小誤差就錯過了小良，林大師和阿達則在後面緊緊地跟著，這一天海裡的能見度不算太好，約7-8米左右，他們踢了20分鐘後，阿桂覺得應該差不多到目的地了，只是不好的能見度增加了他搜尋的難度，他在那附近逛了一大圈，總算看到水層中有一個模糊的黑影，他想那應該就是儒艮了，他敲敲氣瓶，發出聲響叫林大師和阿達過來，對他指了指那個模糊的黑影，林大師先把相機的設定都調整好，也指示著拿著兩顆離機閃的阿達從另一方面一起接近，他們兩個一開始先緩慢地移動著，到了一定的距離後，突然加快速度一陣閃燈頻頻亮起，小良受到驚嚇後，馬上回頭往林大師的反方向走，阿達試圖去擋著小良，小良看似肥胖笨拙的身軀靈活地轉了個彎，然後加快速度游走，消失在像是一片迷霧的海水中，林大師和阿達只能望著消失的儒艮興嘆，而在旁看到這一切的阿桂，對於林大師和阿達這樣侵略性和不尊重生物的行為頻頻搖頭，十分後悔帶他們來找小良。潛水結束後回到了潛水店，阿桂在水桶裡沖洗著他的裝備，這時候阿達拿了一筆約是平常導潛費五倍的錢給阿桂，阿桂接過了阿達手中的錢後，把一般他導潛應該收的費用從那堆錢裡分了一份出來，剩下的四份還給了阿達，跟阿達說:「不好意思!以後，你們要潛水的話，去找別人吧!不要來找我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