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小良的夏天 -- 26

自從小波住院之後，奈奈辭去了台北的工作，她每天都在小波的身邊陪著他，照顧著他。龍蝦嫂經過了幾天的沈澱之後，總算走出了過份哀傷的情緒，回歸較為正常的生活，她看到了奈奈把小波照顧得無微不至，除了感激奈奈所作的一切，同時也放心不少，龍蝦嫂一個星期會來到醫院兩次，有時女兒淑鈴也會跟著過來，總是會帶著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也經常會帶著一些補品，讓奈奈補補身子，慰勞與感激她的辛勞，其他的時間她就回小琉球繼續著她麻花捲的生意。阿桂和雅婷則是一個星期會來看小波一次，阿桂總是會守在小波的身旁，跟小波說這星期他帶客人潛水的趣事，或者看到了什麼稀奇的生物，其中有個週末那些台積電潛水社的客人又到小琉球潛水了，他們說他們真的很想讓小波帶潛水，希望小波趕快好起來。也提到了從小波受傷那一天後，這一陣子以來都沒有看到小良了，看來牠是個滿聰明的傢伙，應該在某個地方過得還不錯，雖然有點不捨，但是只要牠活得好好的，那就值得了。阿桂希望這些小波最愛的元素可以不停地給他剌激，讓他早日甦醒。其他的好友，像是阿泰、欽仔、紅蟳叔、…等等也會不定時來訪，關心一下小波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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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小波，這一段時間以來，做了一個漫長，看似永遠不會結束的夢，夢境很簡單，他躺在海底一個柔軟潔白的沙地上，海水清澈但空無一物，海平面平靜得像一片螢幕，水面波光粼粼的光線，像是電影院的放映機一般，在水面上投射出他的一生，其中有著許多他與海洋的場景，游泳潛水像是前世就與生俱來的本能，反而走路是今生才學會的。

三歲的時候，跟抱著一歲妹妹的媽媽來到漁港找爸爸，要來幫爸爸補漁網，爸爸已經在船上補著網子，調皮的小波到處亂跑，一個不小心被碼頭上的繩子絆倒，整個人掉到了港內，現場所有的大人都嚇了一跳，爸爸丟下手上的補針和網子後，準備要跳下漁船時，發現小波竟然可以輕鬆自在地浮在水面，手腳是無序地揮舞著，但就是可以浮在水面上，最後，爸爸還是跳下去把小波抱了起來，在這之後，小波和海洋似乎就密不可分。

小學三年級重新分班後認識了阿桂，阿桂就坐在他的前面，兩個人都是水性很好的人，經常在下課後一起到海裡玩，回家後一起被大人打罵，他們不只在海裡一拍即合，在棒球場上，一個是投手，一個是捕手，也是最佳拍檔。調皮的兩個人，一起在走廊上罰站的次數也不少，只是小波功課一直都很好，老師也拿他莫可奈何。

升上了國中，小波和阿桂又被編在同一班，阿泰在國中時跟他們是同班同學，國二下學期，他們三個人為了職棒總冠軍戰，人生第一次翹課到高雄立德棒球場看比賽，回來當然免不了一頓粗飽。到了國三，他們三人和另一名同學一起拿下全中運游泳四百接力的金牌，為彼此的國中生活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後來，小波高中考上了第一志願，到高雄唸書，開始離開小琉球有點距離，大學也考上第一志願到了台北，離故鄉又更遠了，考上研究所那年，父親出海遇難，家中陷入困頓，原本想出國唸書的想法只好先擱置下來，小波人生的每一個細節就這樣一直接續地在水面上播放著，歷歷在目，其中還有許多片段是他早已想不起的。隨著時間一秒秒地流逝，光線越來越暗淡，影像越來越模糊，讓海水的顏色由淺藍、湛藍、深藍到黑暗，躺在海床上的他像塊石頭般地一動也不動，任由自己在沙地上越陷越深，但是小波卻絲毫沒有恐懼，看著他的人生跑馬燈，他感到一股舒暢、一種圓滿，讓他一點也沒有想要回到水面上呼吸的慾望

「這是你在這裡的第28天…」在病床旁的奈奈像往常一樣不停地跟小波說話，即使小波從來未曾回應過

他看著小波這28天來，早已拆線的頭顱上被剃光的頭髮長出了一點點，讓那十幾公分的縫線傷疤更加明顯，鬍渣也冒出了頭，臉色不再像之前那樣慘白，有了些紅潤的血色，有了些光澤，只是對於外界就是沒有任何的回應，就像安詳地睡著了，完全將外界的紛紛擾擾排除在外。奈奈牽起小波的手，拿著指甲剪，一邊小心翼翼地幫他修剪過長的指甲，一邊日復一日地跟小波訴說著他的故事

「冒波兮，你知道嗎?你不再是無名小卒了，你現在成了大英雄，全國都在討論著你，你不只救了小良，救了龍蝦洞，也救了小琉球。我們一群人辦不到的，你一個人辦到了，你是我看過最勇敢的人了，我真的很以你為傲。」奈奈略為哽咽地吞了吞口水「只是，冒波兮，你知道我每天有多渴望你可以醒來嗎?我有好多好多的故事還沒跟你說，我甚至還沒親口對你說我有多麼愛你。如果你帶我潛進海裡可以解放我維度的束縛，那我的淚流進你心裡可以釋放你的靈魂嗎?」奈奈剪完小波最後一根指甲，雖然他曾答應過自己要堅強，不再哭泣，但是不爭氣的斗大淚珠就是從她的臉頰上滑落到小波的手上。

夢境中，平靜躺著的小波，白沙已經快要漫過他的口鼻，周遭也趨於黑暗，水面上不再有斑斕的陽光，他的一生來到了他被裁員的這一刻，他想著，這樣也好，這樣他就不用再面對這個難堪和煩惱找工作，這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這時像面鏡子的水面，突然有一滴水滴滴落泛起了陣陣的漣漪，在漣漪的中心點閃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讓小波不得不瞇著眼睛看著，突然間在光芒的中心，有個小黑點向他的方向游了過來，小黑點快速地變大，在逆光之中，小波認出了那是小良，原本平靜的他，情緒開始有了起伏，小良來到了小波的身邊，像以往一般用牠剌人的觸鬚倚靠著小波的胸膛，逗得小波又癢又有點剌痛，小波想轉身如同過去一樣抱住小良，但是整個身軀卻深深地陷在沙地上動彈不得，這時候小波開始有些慌張了起來，用全力想要擺脫這個沙地的枷鎖，小良則用嘴巴一直鏟著沙子，試圖助小波一臂之力，只是無論他們再怎麼努力，挖開的沙子似乎一點也沒有減少，白沙仍然緩緩地吞噬著小波，他看似放盡氣力地躺著一動也不動，小良則在一旁持續地想把小波從沙子裡挖出來，小波原本寧靜的心情開始轉變為一股不甘心，他喘著，但又呼吸不到空氣，顯得非常絕望地對著小良說著:「小良」

這時候小良停下了挖掘的動作，抬起頭來注視著小波，小波有氣無力地笑著說:「小良，看來沒辦法了…謝謝你這樣幫我。」小良這時候整個身體趴到小波身上，用前肢撫摸著他僅存在沙地上的臉龐，這時候小波看到了小良前肢上的桃紅色髮圈，那是奈奈送給小良的信物，這提醒了小波在人世間還有一個人，一個獨一無二的人是深愛著他，而他也同樣地深愛的對方，他絕對不想就這樣被埋葬在這片白沙中，他曾經許諾奈奈未來的人生要一起度過，不管是風風雨雨還是甜甜蜜蜜，未來兩個人都將融合成一個同甘共苦的個體，他想實踐這個承諾，不單單只是守信用，而是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未來，他不再甘心於受環境擺佈，他要為他自己和奈奈的人生而奮戰，於是伸長了脖子用牙齒咬住了小波前肢上那個髮圈，請小良幫忙把他拉出來，小良拖著小波奮力地一直往上游，而小波也用盡畢生的氣力一直從沙堆中掙扎著，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小波明白著他並不是這樣地全然了無牽掛，水面上還有許多他關心的人，尤其是對奈奈的掛念，這股掛念讓他的腎上腺素傾巢而出，不再放任自己向下沈淪，他要用最後的一丁點力量再為奈奈奮鬥一次。沙地上白沙揚起，小波從頭、上半身、開始脫離了沙地，咬著髮圈的牙齦滲出了些許的血絲，小波雙手總算脫離了沙地，最後在小良的奮力一個衝剌，再加上小波合作無間地雙手往沙地一撐，小波總算整個人脫離的沙地，在這同時，髮圈也剛好應聲而斷，小波虛脫地鬆口後，髮圈飄落在沙地上。小良看到小波脫離了沙地後，游下來抱住了已經完全耗盡精力的小波，將他往上帶一些距離一起漂浮在水層中，他們欣喜地擁抱著，互相聽著對方的喘息和心跳聲。過了一陣子之後，小良用小小的眼睛正視著小波，嘴上的鬍鬚略為上揚，像是在對小波微笑一般，牠用前肢再次撫摸著小波的臉龐，然後撐著放盡氣力的他緩緩地往水面上去，出了水面之後，濺起了水花，小波和小良都各自吸了好大的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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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波被奈奈淚水滴到的手指開始有些顫動，眼皮微張，可以看到小波的眼球快速轉動著，奈奈看到了這個現象，又驚又喜，馬上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護理師急忙地趕了過來，看到了小波開始有些反應了，緊急叫醫生過來看，醫生過來之後對著小波做了一系列的檢查，他轉身跟奈奈說:「恭喜了，這真的是個奇蹟，患者昏迷的指數正在上升中，情況越來越樂觀，看來是有機會在明後天就會甦醒」

聽到醫生這麼說的奈奈臉上顯得不可置信，露出來久違的笑容，過去抱著床上的小波，破涕為笑:「冒泡兮，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謝謝你為了我再勇敢一次」

隔天一大早，奈奈還趴在小波床邊睡著，小波眨了眨眼，用手遮擋在眼前，適應了窗戶投射下來的陽光之後，瞇著眼看著一旁櫃子的鬧鐘日期顯示著6月27日，小波意會到他應該已經住院一個月了，他微微抬起還有點沈的頭再往下看，奈奈正趴在床邊睡著，他心想，奈奈該不會這一個月來都是這樣子過的吧?心中滿是疼惜與不捨，他用手輕撫著奈奈的頭髮，這時候奈奈因為小波的碰觸而驚醒了過來，她看到了小波正睜開著雙眼看著她，驚喜到說不出話來，眼角泛淚地抱住了小波，在小波都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的時候給了他深情的一個吻，這個吻長達了幾分鐘，似乎想要把這28天的空白一次補齊一般，然後奈奈微微抬起頭來，看著著小波的雙眼:「不能只有你吻我，所以這是你欠我的」

小波看著奈奈，輕撫著他的臉龐，用姆指拭去他眼角的淚水，笑了笑說:「你這個傻瓜」

奈奈去通知了醫生和護理師過來，順便也打了電話給龍蝦嫂、淑鈴和阿桂，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醫生過來對著小波檢視一下他身體的狀況，除了雙腿有些麻痺的現象和體型略為削瘦外，其他的部份大致上沒什麼問題，傷口也癒合得很好，沒有任何發炎的情況，再加上奈奈的細心照料，所以身體一直維持著很乾淨的狀態，也沒什麼褥瘡或組織壞死的情形，因此醫生就跟奈奈說小波接下來就是要花幾個月到一整年的時間，努力做復健，讓雙腿可以慢慢擺脫麻痺的情況，他會連絡復健科的醫生，幫忙評估並設計一些適當的課程，這會需要不少時間與耐心，請他們要堅持下去。奈奈對醫生表示了感謝，謝謝他和護理師們這一個月來的幫忙與照顧，在醫生和護理師離開之後，奈奈過去握著小波的手，依偎在他的身旁:「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得多辛苦嗎?」

「嗯!對不起!奈奈，我剛剛夢見小良了…」小波還略為虛弱地說著

「真的?」

「嗯!是小良把我帶回來的…」

接著他們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般，小波對奈奈敘述著他的夢境，奈奈則把小波昏迷後所有發生的事情完整地說給他聽。突然病房的門口有了些吵雜聲，原來是阿桂、雅婷、龍蝦嫂、淑鈴、紅蟳叔、阿泰、欽仔、…等等鄉親朋友聽到了好消息之後一起趕了過來，有人帶著水果、有人帶著雞精、有人帶著人蔘、…各式各樣的禮品，大家一進房後看到了小波是醒著的，臉色還滿紅潤的，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地開心聊天著，阿泰湊近小波說:「欸!冒泡兮，你按呢不對喔!是按怎你剃光頭嘛是擱比我卡煙投」(欸!冒泡兮，你這樣不對喔!為什麼你剃光頭還是比我帥?)

龍蝦嫂不服氣地說著：「哼!你無看是誰生欸逆!」(哼!你也不看看是誰生的)

大家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現場的氣氛熱鬧了起來，奈奈有點難為情地跟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屬道歉，並且要大家儘量小聲一點，不要吵到其他人，但是似乎作用不大，還好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屬也都能體諒，也笑笑著說沒關係，揮了揮手說這樣熱鬧一點也不錯，在小波醒來的這一天，大家再次重溫了以往歡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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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近三個月的住院與復健，小波的復原狀況還不錯，已經慢慢地可以用助行器做簡單的行走動作，這過程雖然辛苦又經常讓人覺得洩氣，但是奈奈總是在一旁給予著最大的包容和鼓勵，這也幫助著小波度過層層的難關, 看到奈奈這樣地支持著，小波更沒有氣餒的藉口，像嬰兒學步般，一步一步地往前一公分一公分地前進著。在醫生的評估和許可下，小波辦理了出院，在中秋節這一天回到了小琉球。阿桂開著車子來到了港口等著，奈奈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小波從碼頭上走了過來，雖然已經來到了九月份，小波感到海風依然溼熱，夏天還沒完全地離開。阿桂看到他們後趕緊跑了過去，幫他們把住院時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先拿到車上放，奈奈慢慢地把小波推到阿桂的車子旁，奈奈穩住了輪椅，阿桂則彎下腰，伸手扶起了小波，坐進車子的前座，小波看著吃力的阿桂，很不好意思地跟阿桂說:「阿桂，歹勢，甲你麻煩」(阿桂，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阿桂白了小波一眼說:「你就卡三八咧」(你就再三八一點)

奈奈把輪椅收了起來，放到後面的車斗上，和小波一起擠進副駕駛座，阿桂則坐進駕駛座後放下手煞車，發動車子，準備載小波和奈奈回家，路上經過了中澳沙灘，小波看著窗外，對著奈奈和阿桂說:「阿桂，你可以停一下嗎?我想看看海」

「喔!要看海啊!那有什麼問題」阿桂一副理所當然地說著

阿桂轉動了方向盤向右切在路邊把車子停了下來，奈奈把輪椅從車斗上拿下來攤開好，阿桂和奈奈一起把小波從車子上抱了下來，讓他安穩地坐在椅子上，奈奈推著小波走到了沙灘的邊緣，直到輪椅的輪子陷入了沙子裡推不動為止，阿桂則在一旁跟著他們過來。這時候的海風略為大了一點，也不像5月份時那般地炙熱，不過海面還是相當地平靜，幾隻白鷺鷥沿著海平面飛行，降低風阻讓飛行更省力一點。遠遠的海面上有一個黑點浮現，應該是海龜上來換氣。海依舊沒變，但是小波不一樣了，他目前暫時無法自由地行動，他被禁錮在一個50公分見方的椅子上。小波看著白鷺鷥自由地飛翔著，讓他想起了他在海裡的感覺，看著海的他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好想潛水喔!」

阿桂驚訝地回應著:「潛水?你這樣要潛水…」

但是奈奈馬上笑著看看小波說:「好啊!身為你潛伴的我覺得可以。」接著奈奈抬起頭來，對著阿桂說:「阿桂，那可不可以麻煩你…」

「奈奈，你…」阿桂看著奈奈堅定的眼神和笑容，無奈地說:「啊~好啦!好啦!真的拿你們兩個沒辦法」

「哈哈哈，謝謝阿桂」小波和奈奈異口同聲地說著

奈奈和小波留在沙灘上繼續看著海，阿桂則開車回去載了三組潛水的輕重裝來，在奈奈的協助下，小波順利地穿上了防寒衣，而阿桂和奈奈也都換上防寒衣。阿桂把重裝都組了起來，BCD充飽氣之後，先搬到海浪拍得到的淺灘上。這時候奈奈拿了個面鏡給小波，小波拿到面鏡後馬上在上面吐了口水準備做除霧，奈奈慢條斯理地從她身後拿出了一罐稀釋過的嬰兒洗髮精優雅地滴在她的面鏡上除霧，然後在小波面前晃啊晃的，小波看到後說:「有這個要早一點拿出來啊!」

奈奈俏皮地回答著:「誰叫你這麼猴急」

小波想起了這正是他第一次帶著奈奈去浮潛的情況，不禁和奈奈一起大笑了起來。阿桂從沙灘那邊走回來之後，看到小波和奈奈都笑得流淚了，滿臉疑惑地問著:「是什麼這麼好笑?」

小波和奈奈慢慢地收起笑容，對著阿桂搖搖手，表示沒有什麼。然後阿桂就背起小波，奈奈在後面跟著，阿桂把小波背到了水深及腰的地方，從水面上拉過來一組重裝讓小波扶著，小波向阿桂表示他可以在水面上完成BCD穿著的動作後，阿桂和奈奈就各自在水面上把重裝穿了起來，小波雖然花了點時間，但還是把BCD穿好了，他們三人一起戴上了面鏡，但是只有阿桂和奈奈穿上了蛙鞋，阿桂向小波表示，因為他的腳還不太能使力，所以他會和奈奈先帶著他游。他們三人準備好後一起下潛，阿桂和奈奈各拉著小波的左右手在海裡前進著，回到了海裡的小波再次感受到了自由，身體的重量不再是他雙腳的負擔，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轉身，用手划著水，上下左右地游動著，他在海裡擺脫了重力的枷鎖，從輪椅上解脫，他不自覺地淚溼了眼眶。他們三人在海裡游動了一些時間之後，小波覺得這裡的海底景觀有些熟悉，看著底下的幾塊礁石，沒多久他認出這是他和小良初次相遇的海床，他、奈奈、阿桂和小良曾經在這裡度過了許多歡樂的時光，他們三人在這海床上漫游著，想像著如果小良還在這裡，他們現在會是怎麼樣地嬉戲著，過往美好的時光不斷地浮現在眼前。小波轉身後突然發現了一塊礁石的後方，由波浪形成規律且整齊的沙丘上有一個約1.5公尺的楕圓凹痕，後面還有一個尾鰭的淺淺印記，小波用雙手努力地划過去確認，奈奈和阿桂也跟了過去，在那印記邊緣的沙堆中有個紅紅的東西埋在裡面，小波伸手把那東西拉了出來，是奈奈的桃紅色髮圈，不過因為已經斷裂而變成長條狀，他們三人看到了這景象後，先是又驚又喜地睜大了眼睛楞住了好一會兒，然後三人泛著淚光相視而笑，因為他們明白著小良曾經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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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的一個傍晚時分，夕陽從彩雲的後方射出了幾道霞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剛在學步的小男孩來到了被夕陽染成金黃的中澳沙灘，走過了溫熱的沙灘，男人深情地看著女人，女人蹲了下來，倚偎在小男孩身邊指著遠方的大海說:「小良，你看…」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