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北角綻放的扶桑花 -- 15

過了中午，阿海拿了車鑰匙走到家對面一棵榕樹，樹下停著一輛蓋著防塵布的車，他掀開防塵布露出的是台BMW X5，這是他身邊少數可以用來證明他曾經是科技新貴的侈奢品。他發動了車子後一個迴轉，把車子開到家門口怠速停著，走進客廳裡對樓上喊著：「烏娜!烏娜，我們要出門了。」在樓上的烏娜聽到樓下的阿海在叫她的名字，就開心地蹦蹦跳跳下樓來，站在阿海旁。阿海就對著烏娜說：「我們要去基隆買東西。」

烏娜又學著阿海的發音：「基隆…買東西。」

阿海看著烏娜說：「對，買東西。」

然後就拉著烏娜的手走到門外的車子旁，他把副駕的車門打開，向烏娜示意請她坐進去，烏娜轉頭多看了阿海兩眼，心想著：「這是什麼東西啊!好小的空間。」

「上車。」阿海指著車子裡對烏娜說著

「上車?」

「對啊!上車，這個叫做車子。」阿海指著他的BMW說著。

「車子。」

烏娜說完後就有點怯懦懦地坐進副駕的座位上，一坐到舒適的座墊上，她覺得坐起來軟硬適中，還滿舒服的，心中的不安馬上煙消雲散，因此還在坐位上彈跳了兩下。看著烏娜坐定後，阿海就把車門關上，「碰」的一聲讓烏娜嚇得看著車門，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車門。阿海繞過了車頭，自己坐進了正駕駛座，烏娜略顯興奮地看著阿海，突然阿海整個人往烏娜靠了過去，臉頰就在她的胸前不到五公分處，這個舉動讓烏娜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雙頰發熱，她還不清楚人類的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感覺卻很好，她幾乎可以確定當她還是海豚時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而阿海在靠過去烏娜身邊時，陣陣髮梢傳來的清香，剌激著他的感官，漲紅了臉，他兩眼直視，不敢側向烏娜豐滿的胸前，然後伸長了手把安全帶扣好在烏娜身上。烏娜看到她自己被阿海綁了起來，用手拉了拉胸前安全帶兩、三下，不過她沒有任何慌張的感覺，反而完全相信著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可以這樣完全把自己付給他，但是她就是這麼做著。

「安全帶。」阿海扣好安全帶後跟烏娜說著。

「安全帶。」

「是啊!這是要保護你的。」

「保護…」

阿海看著烏娜認真學習的表情後笑了笑，接著就放下手剎車，把排檔打到D檔，微微踩下油門讓車子起步，這時候烏娜發出了陣陣的驚呼聲和噠噠聲的海豚語：「哇!原來這個叫『車子』的東西會動耶。」

阿海對於烏娜奇特的語言還是充滿了好奇，不過短時間內找不到答案，他也只能暫時擱著。隨著車速越來越快，烏娜顯得越來越興奮，她看著車窗綿延不絕的海岸線，以前她的視角是從海的那邊往陸地上看，這次她是從陸地上往海上看，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了查布喀家族，不知道她們正在這片海洋的哪個方向?今天獵到了什麼?玩著什麼樣的遊戲?勾起了她濃濃的思念和淡淡的感傷。

景色開始由怪石嶙峋的海岸線逐漸變成一棟棟方正的建築物，烏娜看著這些拔地而起的巨大建築物，在車子內壓低了身體但是不斷地把頭往上仰，像是想知道這些建築物是不是高矗入雲。阿海把車子停進了基隆市區的一個停車場後，牽著烏娜從停車場走了出來，基隆市區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讓烏娜看得目瞪口呆，她心想著人類這種文明的程度遠遠超出了她可以想像的範圍，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另一個星球。阿海牽著她過馬路時，對向號誌上的小綠人快速地走動著，烏娜就學著小綠人的動作。看著機車騎士從她眼前呼嘯而過時，她就指著機車又叫又跳的。看著路上停著紅燈的汽車時，她想起了阿海教她的詞彙，指著一輛輛的汽車說著：「車子、車子、車子。」

阿海牽著烏娜轉過一個街角經過Starbucks時，她看到著名的海妖商標，拉著阿海興奮跳著，嘴裡又蹦出了一長串噠噠聲海豚語：「這個，這個…你們也知道海妖塞倫?我小時候在礁石的壁畫上有看過，伊布布有跟我說她的故事。」

阿海看到烏娜興奮激動的樣子，雖然不了解她的意思，但是大概猜到了她應該是看到了熟悉的東西，於是他看著烏娜笑了笑，停下腳步讓她看個夠，等烏娜冷靜了下來之後，阿海帶著她打算走進店裡，但走到了門口烏娜顯露出害怕的樣子，用海豚語說著：「這是海妖的家，我不敢進去。」

阿海看烏娜不肯走進店裡，於是就讓烏娜在門口等，他走進店裡面點了杯冰美式，拿到咖啡後走出店外門口，自己在烏娜面前喝了一口後，接著拿給了烏娜，用動作表示她可以喝看看，烏娜不疑有他地喝了一大口馬上吐了出來，七孔糾結成一孔，邊擦著嘴角邊用海豚語碎唸著：「這是什麼鬼東西啊，竟然這麼苦，果然是海妖做出來的東西。」

阿海在旁邊笑到抱著肚子流眼淚，烏娜在一旁看到阿海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一記粉拳就捶在阿海的胸口上，阿海這才和緩了笑聲說：「這是咖啡。」

烏娜皺著眉頭說：「咖啡。」

「對啊!咖啡，我們很常喝這個。」

「烏娜，咖啡，不喜歡。」烏娜搖搖頭地說著。

阿海聽到烏娜這麼說著感到非常地訝異，覺得烏娜的學習力也好到太不尋常了，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學會用中文表達自己的感覺，她一定是有語言這方面的天才，他接過烏娜手中的咖啡，喝了兩口後帶著她在街上開始採買著。他們先去了一些服飾店，買了幾件簡單的t-shirt、裙子、長短褲之類的，烏娜的好身材讓她在買衣服時完全沒沒遭遇到任何的困難，唯一讓阿海比較尷尬的是去買女性的內衣褲，不過還好有女性店員的協助，他們也順利地買到了合適的內衣。也到了一些生活百貨超市買一些烏娜生活上會用的日用品。最後他們來到漁市場來買阿海媽交代的食材，他們一走進漁市場，琳瑯滿目的漁貨馬上映入了烏娜的眼簾，她不敢置信地心想著：「想不到陸地上的魚比海裡的還多。」

他們在漁市裡眾多的攤商前漫步著，看著近在眼前、垂手可得的飛花、煙仔虎、串仔、赤鯮、…目不瑕給，這對烏娜來說根本就是美食街，每走一步都讓她更加地飢腸轆轆，最後經過了一攤鋁盆子裡裝著滿滿的軟絲時，烏娜看到她最愛的軟絲再也隱忍不住地用手抓起來就打算往嘴裡送，還好被阿海伸手即時擋住，對著烏娜說：「烏娜，這個還沒處理啦!不能這樣子吃。」

這時候烏娜才想起她已經是人類的樣子，不能一直有海豚的習慣，不然在人類的世界會顯得很突兀，這才把軟絲又放回盆子裡。只是剛剛的畫面全被魚販攤子的老闆娘看在眼裡，她驚訝地睜大了眼、張大了嘴：「哎唷!那是一整隻活跳跳的呢!就算是日本人也沒這麼急。」

阿海為了化解眼前的尷尬，就開口問了：「老闆娘，這軟絲怎麼賣?」

「這半斤30…不，是300啦!你如果要的話，看在你們這麼想吃的份上，一斤我算你500就好。」顯然地老闆娘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驚嚇復原。

「喔!好，那我買個一斤好了。」

烏娜看著老闆娘把包好的軟絲交到阿海手上，不自覺地嘴裡唾液不停地分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