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北角綻放的扶桑花 -- 16

從此之後，阿海家就從兩人之家變成了三人，烏娜的天真形成了這個家最天然的潤滑劑，為這個家憑添了不少歡樂的氛圍，雖然烏娜常常讓阿海和阿海媽哭笑不得，不過他們也都很有耐心地教導著烏娜生活上的一切，或許是海豚基因的關係，烏娜在學習上真的是異於常人地快速，尤其是語言方面，看到烏娜這樣的天賦，也讓阿海媽的教師魂又然燒了起來，趁著白天阿海跟著鯤鯓潛水的吳家兄弟一起出海去潛水工作，是她和烏娜獨處的時光，她上網找到了一堆國小國語課程的相關教材，每天下午就花兩到三個小時左右有系統地教烏娜中文的聽說讀寫，再加上阿海媽帶著烏娜一起看著電視新聞、追追連續劇，這些東西都讓烏娜中文的表達能力突飛猛進。為了避免解釋太多，阿海媽和阿海對外統一口徑地表示烏娜是他們找來幫忙照顧媽媽的外籍幫傭。因此當阿海媽帶著烏娜在鄰里間和三姑六婆們閒話家常，聚落裡的里民們都喜歡烏娜這個乖巧聰明的女孩，很樂意教她在台灣生活的一切。

另一方面，阿海媽原本枯燥無味的復健動作，現在有烏娜在一旁陪協助，也讓阿海媽的復健能做得更長一點，更精準、更大膽一些，阿海也因為有烏娜陪著媽媽而不再那麼擔心媽媽一個人做復健，這些都讓阿海媽的狀況有了顯著的進步，而貼心的烏娜總是會在阿海媽做復健做到滿身汗時用毛巾幫她擦汗並且遞上白開水，復健結束後還不厭其煩地幫阿海媽按摩個半小時以上。有了烏娜後，阿海媽覺得生活開始有了重心，她真心地疼愛著這個來歷不明的烏娜。

一個驕陽剛信步走進大廳的午后，烏娜用雙手捏著阿海媽的小腿肚按摩著，陽光把烏娜的髮絲照映得閃閃發亮，光影讓她的五官更加立體，雙眸閃閃地映著夕照。阿海媽看著烏娜，不禁伸手輕撫了她的臉頰說著：「你要是可以當我的媳婦不知道有多好。」

烏娜用圓滾滾的雙眼看著阿海媽：「媳婦。」

阿海媽看著烏娜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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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沒有看到Hula了。」在潛水間隔的水面休息時間，志如在後面換著最後一支氣瓶，志明和阿海站在船頭看著海，阿海瞇著眼望著海面，想念著Hula那個熟悉的背鰭和跳躍。

「對啊!很久沒看到了，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志明也是悵然地說著。

「一定是上次在漁港裡被那些人嚇跑了。」阿海想到這件事就有氣。

「是喔!如果是這樣的話還真可惜，都相處一整個夏天了說。」

「對了!志明，你要是有時間，幫我打聽一下我們這附近的失蹤人口和逃逸外勞的資訊。」

「你要這個幹嘛?」

「呃…沒有啦!就…最近有個朋友唸在警察大學唸研究所，寫論文需要一些資料啦!」

「喔!這樣啊!好啊!我有時間再幫你問一下。」

「好的，謝謝。」

阿海對於烏娜的來歷還是充滿了好奇，但是在一切都不明朗之前，他決定先暫時保守這個秘密，所以他編了個謊言騙了他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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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過後，台灣開始吹起了東北風，東北角的潛季也慢慢地步入了尾聲，阿海開始有較多的時間待在家裡和媽媽與烏娜相處。從志明提供的資料中，烏娜完全不符合裡面失蹤人口和逃逸外勞的特徵，所以烏娜的身世仍然成謎。然而他們三人的朝夕相處，情感的基礎日益穩固，慢慢地就像是一家人，因此烏娜的來歷對阿海和阿海媽來說也日漸地不重要，他們更加珍惜著這段有烏娜在的日子，他們覺得烏娜一定有什麼樣子的魔力，家裡就只是多了她一個人，就讓整個家變得活絡了起來，揮別了過去的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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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勁的東北風帶來了如萬馬奔騰的巨浪，不少釣魚人仍站在岩石上拼搏著，總覺得一個巨浪來襲，就可以把他們變成了原本他們想釣的魚的食物。

阿海一早吃完早餐在自己房裡上網查著東西。突然門上傳來敲擊聲，阿海起身上前開了門，是烏娜站在門口，手上拿著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小美人魚童話繪本。

「喔!是你啊!進來啊!」

烏娜對著阿海點了點頭走進阿海的房間裡，他們一起坐在阿海的床緣上，烏娜一邊翻開她手上的繪本一邊說著：「有東西，我不懂，問你。」

阿海看著烏娜手上的繪本說：「喔!好啊。」

「我讀這個故事，剛剛，這兩個字，不懂。」烏娜指著繪本上的「愛情」兩個字問著

「喔!愛情啊!愛情就是…」阿海說到一半看著烏娜的眼神，突然臉紅了起來，害羞地低下了頭。

「是什麼啦?」烏娜央求著阿海解釋給她聽，但阿海就只是一直支支吾吾地：「就是…該怎麼說呢…」

「啊!」這時候烏娜看到了阿海身後牆上的尼龍布而大叫了一聲，連阿海也因此嚇到而回頭看著。烏娜丟下繪本跳上了床，走到尼龍布前指著說：「烏娜謝謝阿海!」

阿海有點不解烏娜要表達的意思，不過他也跟著站到床上去，站在烏娜旁說：「這是一個很特別的禮物喔…」

烏娜打斷了阿海說：「對!對!對!禮物，烏娜給阿海，禮物。」

阿海笑了笑，指著尼龍布旁的英文字說：「哈…不是烏娜啦!是Hula，是我今年遇到很特別的海豚喔!在潛季開始沒多久時，我幫她解開了她纏住的漁網後，她送了我這個禮物，我很珍惜，所以我就把這個禮物特別貼在牆上，讓自己每天醒來都可以看到。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們幾乎每天都見面，在海裡度過了很多愉快的時光，不過在那次漁港圍捕事件後就再也沒看到她的蹤影，我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她。」

阿海述說的同時，過去和Hula的美好時光整個又湧上了心頭，歷歷在目，他就這樣短暫地陷入了回憶的漩渦裡，而在一旁的烏娜看著阿海這般地深情，深受感動，這個感動大到她想要表明自己就是Hula的衝動蜂湧而至，不管阿海的反應是什麼，於是她一手搭著阿海的上手臂，把阿海從漩渦中拉回了現實，她看著阿海的眼睛，用手掌貼著自己的胸口說：「Hula就是烏…」

「請問有人在嗎?」

烏娜話還沒說完就被樓下的敲門聲打斷，這時她才從剛剛的激情冷靜下來，雖然覺得錯失這個機會很可惜，不過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唐突地跟阿海說會不會反而嚇到了他而猶豫著。而阿海聽到敲門聲後馬上跳下了床、跑下樓，他發現原來是Lily站在門口。

「啊!是Lily小姐啊!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請進!請進。」

「喔!不用了，不用了，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對了，你叫我Lily就好了啦!」

這時候烏娜從樓梯間走了下來，在階梯的一半上停住了，看著阿海和一位陌生的女子交談著，而Lily也注意到了阿海身後這位清秀標緻的年輕女性而向她點了點頭，烏娜也看著Lily點頭回禮。

「離開?」

「對啊!我要回台北了。」Lily再把視線回到阿海身上

「喔!這樣啊!也是啦!現在東北風來了，海況只會越來越差，而且有好一陣子沒看到Hula了。」

「Hula那件事真是對不起!」Lily深深地鞠了個躬。

「沒關係啦!就當緣份盡了，我相信Hula現在一定在某個地方過著幸福的生活。」

聽到阿海這麼說的烏娜在他背後笑了一下，因為她覺得她目前還真的是過著幸福的生活。

「嗯!希望，那麼我先走了。」

「好啊!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歡迎隨時來找我。」

「嗯!」Lily點了頭之後就轉身離開，走了兩步之後，再回頭看了一下樓梯上的烏娜，阿海以為Lily在看他，就笑著把手高舉揮動著。Lily思忖著那名陌生的女子，是阿海的妻子嗎?不過聽說他沒娶妻。是他的妹妹?不過聽說他是獨生子。還是他的女朋友?這個確實是有可能的，想到這裡Lily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Lily討厭這樣胡思亂想的自己，但是又無法壓抑這樣的思緒湧現。